面具之下

更衣室的灯光白得刺眼。科比·布莱恩特的手指抚过那个透明面具的边缘，冰凉的触感让他皱了皱眉。鼻梁骨折的第三天，医生警告他至少需要休战六周。但他知道，今晚对阵迈阿密热火的比赛，他必须上场。

面具像个陌生的访客，横亘在他与世界之间。透过那层特制塑料，篮筐似乎都远了半寸。每一次呼吸，都在面具内侧凝成薄雾，模糊了视线。第一节三次出手，全部偏出。汗水顺着面具边缘流下，蛰得皮肤发痒。他听见场边隐约的议论——那个无所不能的黑曼巴，被一副面具困住了。

第二节暂停时，他独自坐在板凳末端。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，忽然想起十年前的那个夏天。十七岁的自己第一次戴上湖人队的训练面具，因为同样的鼻梁伤势。那时教练说：“孩子，有些障碍会让你变得更强大。”十年了，原来有些课程需要反复学习。

再次上场时，他的眼神变了。面具不再是障碍，而成了盔甲。第三节还剩2分11秒，他在三分线外接球，起跳，出手。篮球划破空气的声音如此熟悉，穿过篮网时发出清脆的“唰”。那一刻，面具下的嘴角微微扬起。原来困住他的从来不是塑料，而是对完美的执念。

终场哨响，湖人以93比89取胜。科比摘下湿透的面具，深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。更衣室里，他把面具轻轻放进储物柜，像收藏一件战利品。有记者问戴面具比赛的感觉，他想了想说：“它提醒我，篮球从来不是用脸打的。”

灯光下，那道新鲜的伤疤横过鼻梁，像另一副无形的面具。但此刻他明白了：真正的战士，伤痕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王冠。而篮球场上，唯一需要戴上的面具，是无论顺逆都不动摇的决心。